編者注：在Uber的一輛自動駕駛車輛撞死一位亞利桑那州的行人8個月之后，該公司希望重新回到公共道路上進行自動駕駛車輛測試，并承諾在安全性方面做出重要改進。本文是針對七名優(yōu)步自動駕駛汽車部門的員工的獨家采訪，探討了3月份致死事件的深層原因。

星期天晚上9點58分，在亞利桑那州坦佩市的米爾路上，49歲的Elaine Herzberg正推著她的粉紅色自行車過馬路。就在幾秒鐘后，Uber一輛配備自動駕駛技術的沃爾沃SUV汽車撞倒了她。車禍發(fā)生時，該車正以60碼的時速行駛。該女子送醫(yī)后不治身亡。

事故發(fā)生時，車內只有一名安全駕駛員。該駕駛員名為Rafaela Vasquez，44歲。她的工作是觀察汽車驅動器，如果出現(xiàn)問題就對車輛進行控制。監(jiān)控視頻顯示，她的頭一直低著，沒有看向路面，因為她正通過手機上的Hulu應用程序播放“The Voice”。當汽車撞上Herzberg時，她才抬起頭控制住了方向盤。

以上是根據(jù)美國國家安全運輸委員會（NSTB）的初步報告、警方報告和警方發(fā)布的事件錄像了解到的關于3月18日Uber自動駕駛汽車撞死行人事件的細節(jié)。

這一事件使Uber先進技術集團內部的員工大為震驚。先進技術集團（ATG）是該公司旗下的自動駕駛部門，有1100人名員工。據(jù)一些員工透露，很多人在聊天室，在大廳里談論這件事，表達他們的恐懼之感。

Uber曾宣稱自動駕駛汽車為比傳統(tǒng)汽車更安全，觀察和反應的速度都堪比計算機。 然而，他們的自動駕駛汽車卻造成了全球首例致死事件。

據(jù)透露，事件發(fā)生時Herzberg沒有使用指定的人行橫道。而且，她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女人，血液檢測結果顯示冰毒、大麻陽性。于是，許多員工抓住這些細節(jié)來對這場悲劇進行解釋。有消息稱，Uber已與受害者家屬達成協(xié)議，結束了一場潛在的法律糾紛。

當了解到事件發(fā)生時，Vasquez正在觀看Hulu，而且在到Uber上班之前，她曾因犯有武裝搶劫和其他罪名被定罪時，他們對Vasquez進行了誹謗。

“他們把一切原因都歸咎于她。”一名員工說道。

但有內部人士表示，Vasquez和Herzberg并不是導致這場死亡事件的唯一因素。 受到指責應該還有一個第三方，也就是汽車本身，以及制造這輛汽車的人做出的所有存在問題的決定。

根據(jù)NTSB的初步報告，Uber的激光雷達和雷達在撞擊前整整6秒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Herzberg。在撞擊前1．3秒，系統(tǒng)確定需要采取緊急制動。

但是，它卻沒有這樣做，是因為它做不到。

消息人士透露，即使檢測到人類或動物，Uber自動駕駛汽車的創(chuàng)造者已經(jīng)禁止汽車在緊急操作中踩剎車。NSTB的報告稱，Uber故意禁用自動制動。

該報告發(fā)現(xiàn)，該車的創(chuàng)造者還禁用了沃爾沃自己的緊急制動出廠設置。該消息已經(jīng)得到內部人士證實。還有消息稱，Uber甚至對汽車轉向的能力進行了改造。

關于Elaine Herzberg死亡事件的報道很多，但是大部分集中在報道安全駕駛員的過失。直到現(xiàn)在，關于工程師和高級領導人禁用汽車制動功能的相關報道仍然寥寥無幾。

內部人士表示，原因之一是Uber組織內部混亂。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為了在某種程度上取悅Uber最大的領導。

媒體采訪了七名Uber自動駕駛汽車部門的員工，包括現(xiàn)任和前任員工，他們對這起事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內部郵件、會議記錄、其他與無人駕駛汽車程序和這起事件相關的文件也一同公開。

這些內部人士表示，盡管有很多關于汽車安全的警告，但是就在事故發(fā)生前幾個月，Uber新任首席執(zhí)行官Dara Khosrowshahi對一次美妙的“行駛體驗”印象深刻。于是，高級領導團隊對于自動駕駛汽車的發(fā)展尤為關心。

根據(jù)對員工的采訪和文件內容，我們得到以下信息：

領導層擔心Khosrowshahi正在考慮取消該項目，使他們不得不失去這份非常高薪的工作，因此他們希望向他展示取得的進展。

據(jù)稱，工程師在安全方面做出了危險的取舍，因為領導層要求行駛體驗更平穩(wěn)。

各種激勵和優(yōu)先事項都迫使團隊快速行動，取得進展，取悅新CEO。

一系列警告信號被忽略或沒有受到認真對待。

Uber先進技術集團功能嚴重失調，內訌猖獗，溝通不暢。

3月18日的致死事件發(fā)生后，Uber宣布暫停在亞利桑那州、匹茲堡等地的自動駕駛汽車測試。據(jù)調查文件顯示，雖然NSTB的最終報告尚未公布，該公司已經(jīng)計劃繼續(xù)在公路上進行自動駕駛汽車測試。像谷歌的Waymo和GM都是Uber的競爭對手，他們從未停止過路試，因此Uber正試圖趕上。

在停車場的話，小孩可能會喪命

對于一些Uber的內部人士來說，Herzberg的死是自駕車的悲劇，但是這結果并不令人驚訝。因為這輛車本就不應該在晚上在開闊的道路上行駛，也許它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盡管其他人表示Uber的先進技術集團預算已接近每年10億美元，但目前每年的花費為6億美元。雖然Uber表示對團隊正在做的工作充滿信心，但不難看出，它仍落后于自駕車市場領導者。

所有受訪員工都表示，事故發(fā)生時，工程師們知道汽車的自動駕駛軟件還不成熟，并且在很多種情況下都難以識別或預測各種物體（包括行人）的路徑。

例如，該車的“近距離感應”裝備很差，因此并不總能成功地檢測到距離它幾米之內的物體。

一位軟件開發(fā)人員說：“如果在停車場的話，小孩很可能會喪命。這就是我們的情況。這樣的事故沒有發(fā)生，但存在發(fā)生的可能性�！�

每周，軟件團隊負責人都會聽取數(shù)百個問題的，這些問題從輕微到嚴重，而且不是所有問題都能輕松解決。

比如說，樹枝問題。一個前工程師表示，幾個星期以來，在常規(guī)的“分類”會議期間，軟件副總裁Jon Thomason一直對各種問題的緊急性進行了優(yōu)先排序，最終發(fā)現(xiàn)“樹枝問題”不斷上升。樹枝會在道路上產(chǎn)生陰影，而自駕車有時會誤認為這是物理障礙。

一位工程師解釋說：“Uber的軟件會將它們歸類為實際移動的物體，汽車會做一些愚蠢的事情，比如停止或呼叫遠程協(xié)助�；蛘哕浖�可能崩潰并退出自動駕駛模式。這是我們正試圖解決的一個常見問題。”

另一位工程師回憶說，Thomason在某一次會議上曾經(jīng)發(fā)怒，要求解決這個問題。 他說：“這是不可接受的！我們不應該被卡在‘樹枝問題’上，所以一定要解決�！�

但Uber發(fā)言人否認車會因為樹枝的陰影而緊急制動，他表示車只會因為路邊的真實樹枝而停止運行。

與此同時，另一名員工也說，成堆的葉子可能會對汽車造成干擾。第三名員工也表示Uber采取了很多努力來幫助汽車識別樹葉。

受訪員工還表示，自動駕駛汽車在某些情況下無法預測行人的路徑。如果行駛的車道有障礙物時，該汽車的軟件不會每次都知道該怎么應對。

除此之外，Uber的一些工程師表示，他們相信這些汽車沒有在更安全的環(huán)境中進行全面徹底的測試。他們需要更好的，使用頻率更高的模擬軟件。

該公司已經(jīng)在2月份聘請了一位聲譽頗高的模擬工程師嘗試解決這一問題。近日，Uber已公開宣布要再次進行模擬測試。

但在Herzberg的意外之前，Uber的發(fā)言人曾這樣描述：“我們只是沒有進行投資。我們的離線測試，現(xiàn)在稱為模擬，幾乎不存在，完全是垃圾。

除了模擬之外，另一種測試自動駕駛汽車的方法就是在賽道上。

但我們采訪過的員工都這樣描述Uber的賽道測試工作：每個項目團隊都按照自己的方式進行，沒有人對整個測試進行監(jiān)督。

這種整體監(jiān)督的缺乏是Uber目前正在解決的另一個問題。

然而，即使是在悲劇發(fā)生幾個月后的現(xiàn)在，這些員工仍然認為嚴格的整體安全測試還是很薄弱。他們說，安全團隊主要致力于分類研究，而不是確保汽車在每個環(huán)境中都能可靠地運行。而Uber表示，他們的安全團隊不僅關注分類測試，也致力于保證汽車在所有環(huán)境中的安全運行。

新任CEO的乘坐體驗

在工作的過程中，員工們敏銳地意識到部門領導層正計劃招待一位非常重要的乘客：Uber新任首席執(zhí)行官Dara Khosrowshahi。

Khosrowshahi在2017年夏天接管了Uber首席執(zhí)行官一職。此前，Uber經(jīng)歷了動蕩不安的一年，該公司遭遇了一系列涉及性騷擾指控和商業(yè)行為報告的丑聞。自動駕駛汽車部門未能幸免，其主管兼明星工程師Anthony Levandowski于2017年4月因知識產(chǎn)權盜竊而下臺。

在Khosrowshahi上任前五個月，自動駕駛汽車部門的現(xiàn)任主管Eric Meyhofer暫時代行領導人之職。

盡管Uber對自動駕駛汽車進行了大量投資，但其計劃仍遠遠落后于競爭對手。有新聞報道推測Khosrowshahi會叫停該項目。Meyhofer和高級團隊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希望給新任首席執(zhí)行官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們計劃在4月份左右為Khosrowshahi進行一次模擬駕駛，同時也為大型的年終公開演示做準備。自動駕駛汽車部門全力以赴。

這個計劃事關重大。如果ATG消失，領導團隊就會失去高薪工作。多名員工表示，高級工程師的薪水超過40萬美元，董事的薪酬、獎金和股票期權在100萬美元之間。

除此之外，領導層的聲譽也受到威脅。與Meyhofer關系密切的人士解釋說，他們不想被人們認為是將Uber廣為人知的自動駕駛汽車項目推向死亡的人。